一週周 作品

點心

    

毛清乾淨了,再把眉毛修理成柳葉狀。薑璃抱著二姐的手臂問道:“長姐在做什麼呀?”薑嫋笑著回答她:“這是開臉,等你以後嫁人也會如此。”薑璃臉紅了一下:“二姐說什麼呢,要嫁也是二姐先嫁與太子殿下。”薑嫋目光看著長姐,片刻後注意到青嬤嬤欲言又止的神情。她讓薑璃呆在這裡,藉口出去叫走了青嬤嬤。在屋簷下,薑嫋看了一眼天光大亮的天色,問青嬤嬤:“青嬤嬤,發生什麼事了。”青嬤嬤看了她一眼半晌未說話。“我知素日長姐...-

馬車穩穩噹噹朝著皇宮駛去,四角車鈴輕晃,發出清脆的叮鈴聲。

“剛剛與你說的可記住了?”

薑璃握住薑嫋的手:“記住了,二姐你放心吧。如果有人欺負我,我就請昭華公主幫忙,你不要太擔心了。”

薑璃一向不是一個會吃虧的性子。

薑嫋點點頭:“我已吩咐青嬤嬤接你上下學,二姐不在的這段時間若是有事就讓青嬤嬤遣人來告訴二姐知道嗎?”

薑璃乖乖應下,隨即可憐巴巴問:“二姐何時歸來呢?”

“左不過皇後孃孃的壽宴後,”薑嫋摸了摸妹妹的額發,“期間二姐會找機會回府的,你要聽青嬤嬤的話……”

“我一定聽話!”薑璃翹起嘴,“不過二姐,你以後不要像對孩子一樣對我了,明明我們是雙胞姐妹。”

薑嫋笑著輕戳麵前有些無奈的妹妹:“你就是我的妹妹呀。不管是晚一年,一個時辰,一刻,都是比我年歲小,那就是我的妹妹。”

薑璃輕哼一聲,卸了勁兒。

馬車緩緩停下。高成打起簾,躬身將兩姐妹請出來。

一路慢行至長興門,薑嫋與妹妹分開。

“郡主這邊請。”

她隨著高成步入後宮,路過禦花園,時不時遇上幾個妃嬪,後宮佳麗三千,各不相同……薑嫋一一行禮,在各個意味不明的視線裡悄聲離去。

娘娘們看她一眼,但正值皇上下朝,片刻後各種計較如煙散去。

鳳棲殿前廊,桂嬤嬤掛著端莊笑意:“奴婢見過郡主。”

薑嫋親手扶起嬤嬤:“嬤嬤多禮。”

桂嬤嬤與高成頷首示意,隨後引著薑嫋進殿。

彩繪雲鼎香爐繚繞暖香,掀起珠簾,繞過八寶牡丹纏枝屏風,身穿丹色繡煙籠山茶暗花羅裙的張皇後高居正位,捧著一本冊子,神色淡然。

薑嫋行至殿中俯身而拜:“皇後孃娘金安。”

張皇後眉眼輕掃,桂嬤嬤將薑嫋扶起。

“賜座。”

殿內侍奉的宮女搬來繡凳置於張皇後下首。

上一次拜見皇後是一年前,歲月流逝,張皇後依舊端容有度、恭淑大方。麵容白皙緊緻似三十芳華,舉手投足儘顯威壓。

張皇後出身於冀州的洛渠大族,族內出了三個皇後,顯貴非常。因此,就算吳貴妃一直以來寵冠後宮,張皇後從來未有焦慮之色。

“明嘉近來如何?”

薑嫋手持腹間,頷首回道:“回娘娘,一切都好。”

寒暄了幾句,張皇後道:“芙康已然嫁人,本宮想著你與太子的婚事也該納入日程,明嘉意下如何。”

威遠候府人丁凋零,自父親和伯父去世,母親不日跟著撒手人寰。偌大的威遠候府如今能為薑家姊妹做主的僅有遠在西北的姑母。遠水解不了近渴,之前均由薑瑜做主。如今長姐出嫁,即使不合規矩,也隻能詢問薑嫋本人的意見。

薑嫋似驚了一下,隨即低下頭:“臣女但憑娘娘做主。”

在皇後跟前服侍的福嬤嬤逗笑道:“娘娘您瞧,郡主這是害羞了呢。”

“如此,本宮擇日與皇上商議嫁娶的事宜。”皇後眼裡含笑,唇角勾勒的弧度像是精心計算過的一板一眼。

“西偏殿已經收拾出來,這些時日便住在那兒吧。至於壽宴,桂嬤嬤會來協助你。”

“本宮一會兒去看望太後,你先退下吧。”

太後纏綿病榻,皇上無暇顧及,皇後前去乃情理之中。

待張皇後不疾不徐吩咐完,薑嫋便由桂嬤嬤引領著帶去偏殿。

行走間皆合宜適度,福嬤嬤在一旁忍不住誇讚:“娘孃的眼光真是頂頂的好,明嘉郡主如今出落得愈發亭亭玉立,哪個貴女站在郡主跟前不得被比下去。郡主與太子殿下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!”

張皇後仍是淡淡的,對此冇有迴應,保養得再好,不惑之年眼下難免添了細紋,她半闔著眸,手上撥弄著腕間精緻至極的珊瑚手串:“待收拾好,讓郡主送些點心去東宮。”

福嬤嬤:“誒!”

桂嬤嬤將從尚宮局借出的記事冊放在薑嫋麵前的案幾上:“郡主,有關壽宴的儀製均在這上麵了。”

薑嫋拿過一本翻看:“辛苦嬤嬤了。”

皇後壽宴的地位不言而喻,其中各個環節都不能馬虎,薑嫋自然也不能讓它砸在自己的手上。

黃昏已現,薑嫋揉了揉痠痛的脖頸,合上書冊,大致的流程她都清楚了,隻是如何有新意倒是個大問題,中規中矩倒是保險,但難免是下下之策。

正思索間,桂嬤嬤悄聲進來,待薑嫋看來,其遞上食盒:“娘娘擔心殿下晚間處理政務廢寢忘食,特意吩咐奴婢們做了糕點,隻是太後那邊離不開人,便請郡主受累送去東宮。”

這些自然都是托詞,誰都可以送去,太子總不能將母後的奴仆拒之門外。皇後的意思是隻能讓她去送。

薑嫋接過淺笑:“是。”

掌燈宮女在身前帶路,微弱的燈光照著腳下:“郡主當心些。”

天黑的有些快,但還未到宮燈被點亮的時刻。薑嫋提著裙裾慢行在後麵。

隻是不知為何,帶路的宮女越走越慢,到後麵甚至停了下來,扭過頭來,一臉煞白。宮女聲音裡充滿痛苦,向薑嫋請罪:“郡主,奴婢好像吃壞肚子了,可否請郡主在這處等等,奴婢去去就來。”

薑嫋看她不像作假,便讓她去了。

從其手裡接過燈籠,宮女匆匆離去。風過樹林,燭火搖晃,樹葉發出沙沙響聲,過了一會兒,四處悄無聲息,天色漸暗。

天色越來越暗,燭芯快燃儘了。薑嫋直覺不能再等下去,她提著燈按照記憶裡模糊的路線向前走去。

可是鳳棲殿到東宮的路線薑嫋並不熟悉,此前隻被奴仆帶著走過一次,完全記住是不可能的。於是走了一會兒,她不得不停下來。不遠處傳來細微聲響,薑嫋直覺有些不對勁,當機立斷躲進側邊的大樹後,那腳步聲毫不遲疑地向著她來時的地方而去。

過於巧合,薑嫋疑心更重,今晚的一切事情在她腦海裡劃過,卻冇有找出蛛絲馬跡。

又過了一會兒,四周歸於平靜,薑嫋趁著僅剩的光亮探尋出路,可惜一切徒然。

又有一陣風吹過,燈光燃儘。

但四周依然被照亮。

薑嫋循著光線看去,眼裡泛起波瀾,心落在安處。

柳清淮氣質溫潤,文雅淺笑:“郡主是迷路了嗎?”

光有些耀眼,薑嫋低頭應道:“讓柳公子見笑了。”

“郡主要去何處,某願為郡主引路。”

“臣女奉皇後孃孃的命給太子殿下送東西。”

柳清淮這纔看到女子手裡的食盒,笑意微收,神色恭謹:“郡主請。”

剩下的路原來很近,冇過一會兒就到了東宮。一彎銀月劃過角樓,高牆留下兩人朦朧的影子,如同依偎在一處。

薑嫋收回視線,上前幾步蹲身行禮:“多謝柳公子。”

她正欲轉身去找東宮應門的小侍,身後傳來柳清淮清潤的嗓音:“不若清淮送郡主進去……”話語未完似察覺不妥生生舍了氣音躬身作揖:“清淮逾矩。”

風輕輕的,身後一盞微光愈發耀眼,薑嫋的心絃忽然被挑起一下。

但很快繃緊了……

東宮外,太子的鑾仗停在那處,而金尊玉貴的太子不知何時出現在那裡,正輕飄飄地看向這處。

薑嫋快步向前:“明嘉拜見殿下。”

柳清淮這時纔看見在東宮外的太子,神色恭敬萬分:“拜見殿下。”

李琮毓目光落在身前柔順的女子身上,半晌又含笑著看向之後的那個人,其中意味讓薑嫋琢磨不透。

李琮毓一手扶起她,捏著她纖細的手臂:“來送點心?”

手臂如同被燙了一般,薑嫋縮了一下,卻被更加用力的握住,她隻能這樣回覆:“是,皇後孃娘擔心殿下處理政務勞累。”

“原是如此。”太子仍然是一貫的溫淡模樣,誰也猜不透他在想什麼。

但柳清淮清楚,太子對他現下與郡主待在一起肯定是不滿的,一時也十分唾棄自己剛剛的話語。

高成頗有眼色地接過薑嫋手裡的食盒。

太子一直握住薑嫋的手,她似有些羞愧,看了幾眼四周低下頭,但冇有掙脫太子的手。

李琮毓似乎這才發現仍然跪在地上的柳清淮,言辭輕緩:“清淮還有事與孤商議?”

柳清淮頭埋得更低:“回殿下,清淮無事。方纔遇見郡主迷失了方向,清淮便為郡主引路,如今既已到了東宮,某便退下了。”

薑嫋因被牽住了手,隻得微微頷首:“多虧遇上了柳公子,不然明嘉還不知何時能夠見到殿下。”

太子剛出東宮便一眼瞧見了薑嫋,隨即便看到柳清淮。兩人一向無甚交集,李琮毓並未多想,隻是郎才女貌又瓜田李下地站在一起難免引人猜疑。

寬大的錦袍傳來細小的動靜,太子看去,薑嫋輕皺蛾眉,輕輕攥著他的衣袖輕聲說:“殿下,明嘉有些冷。”

夜風微涼,他手中的手熱度漸消。

李琮毓終是抬了手:“退下吧。”

柳清淮走後,太子吩咐高成帶薑嫋進東宮。

一旁的鑾仗早已備好,太子顯然是要外出,薑嫋冇有多問,接過高成遞來的披風為太子繫上。

她踮著腳,李琮毓順勢俯下身,兩人幾近貼上臉頰,薑嫋受不住低頭避開,溫軟的臉蛋擦過太子挺立的鼻頭,芊芊玉指快速地打好一個結,向後一步退開。

太子輕笑了一聲,看著薑嫋紅透的耳朵,逐漸站直了身:“去書房等孤回來。”

薑嫋應下,抬眸才發現周圍的奴仆早已背過身去,心頭鬆了一下。

-,高成就已經明白,忙忙道:“郡主放心,奴纔會使人送嬤嬤回府。”薑璃聞言扯了扯二姐的衣袖,薑嫋看她略顯烏紫的唇,微微頷首:“多謝殿下了。”高成鬆了口氣,請二人上車。裙裾掠過踏板,薑嫋牽著妹妹彎身進去,馬車內燃著碳,冇有煙氣隻餘溫熱,身上的寒意緩解了許多。她一進來就對上矜貴萬分的太子溫淡的眼眸。薑嫋帶著薑璃行禮:“拜見殿下。”李琮毓抬手,溫聲道:“免禮。”馬車內部十分寬敞,薑嫋與薑瑜於太子對麵落座。高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