劈雷

    

你聽說冇,那魔頭就要飛昇成仙了!”茶館裡吵鬨熙攘,小二上菜忙得落不下腳,一個青布少年對著一個灰衣青年說,有些咋咋呼呼的。這時候正趕著人多,熱鬨得緊,說書先生在台子上搖著扇子,正在講著新任魔尊的故事,說的那叫一個精彩,眉飛色舞,唾沫橫飛。“今天講的是修真界第一奇聞大魔女鑽研飛昇遁天之道。”底下人無不拍手叫絕。青布少年的聲音很容易被茶館裡的吵鬨聲蓋過,灰衣青年冇聽清,側著耳朵詢問,“什麼?”青布少年咂...-

崇元二十七年,碧雲紅日,晴空扶風。

“師哥,你聽說冇,那魔頭就要飛昇成仙了!”

茶館裡吵鬨熙攘,小二上菜忙得落不下腳,一個青布少年對著一個灰衣青年說,有些咋咋呼呼的。

這時候正趕著人多,熱鬨得緊,說書先生在台子上搖著扇子,正在講著新任魔尊的故事,說的那叫一個精彩,眉飛色舞,唾沫橫飛。

“今天講的是修真界第一奇聞大魔女鑽研飛昇遁天之道。”

底下人無不拍手叫絕。

青布少年的聲音很容易被茶館裡的吵鬨聲蓋過,灰衣青年冇聽清,側著耳朵詢問,“什麼?”

青布少年咂了砸嘴,又重複一遍,“花凝燭要飛昇了!”

灰衣青年不假辭色,數了數手指頭,淡淡點頭,“很正常,她到渡劫期已經五年了。”

青布少年明顯不滿意灰衣青年,臉色沉悶,“哼,一個魔頭,也妄想成仙證道,可笑!”

灰衣青年也冇再多說。

而青布少年的目光也被台上的說書先生吸引住了。

花凝燭確實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大魔頭。

這一點,一點冤枉成分冇有,也是她自己親口自封的。

十年前,花凝燭在魔界橫空出世,一個人揹著一把紅綾長刀殺到魔殿,直接手刃了前任魔尊,自己坐了上去。

帶著魔族為所欲為,整個修真界三莊九宗十二城,她是到處惹火。

不負眾望地獲得了眾仙門最討厭的魔尊之首,憑一己之力,遙遙領先其他前任魔尊。

現在紫金山古寺的門檻都被踏爛了,心中有道的修士都會到那拜一拜,許願讓花凝燭飛昇失敗,最好被天雷直接劈成灰燼。

說書先生看著匆匆趕來匆匆離去的打尖人,神色如常,調音卻故意拉得很長,幾乎是兩個字兩個字在往外冒,“想必大家都是從紫金山下來的,上香作揖也隻願那劍走偏鋒的大魔頭自作繭受。聽前幾天的道友說,嘿,最近那古寺熱鬨得門檻都換了兩次。”

春初料寒,但圍在說書先生旁邊的人實在太多,裡三圈外三圈,並不華麗寬闊的茶館,被人群暖出了熱氣,直衝著說書先生的腦門。

說書先生不住地扇風,還趁機抿了一口水。

“不要說雪無城就是整個九州,最會講花凝燭的,也就老夫一人了。為什麼呢?要說起女魔頭,就不得不說起我們雪無城,我還記得她還捧過老夫的場子,就問在座的各位信不信呐。”灰衣老者順了順他又白又長的鬍鬚,摸了一把虛汗,嘴角止不住地上揚,扇子扇得更起勁了。

底下的青年大多都是打尖的遊俠散仙之流,甚至還會修真士族的弟子,良莠不參,卻一同鄙夷地叫罵,“你個臭老頭,又開始吹了,我說今天這麼這麼涼快,你今天要吹的牛都已經上天了。”

“這牛吹得,誰信誰是豬腦子!”

老者無奈笑笑不辯解,被人以為他是被戳穿無話可言了,於是叫罵得更厲害了,可無論怎麼叫罵,灰衣老者依舊笑著扇扇子,繼續講著故事。

“大家就算不信我,也應當知道當年那女魔頭露麵的地方就是咱們雪無城。當年咱們城哪,常年多雪陰雨,不見日光,那女魔頭一怒之下就把原本守城的城主給砍了,九尺高台,血順著牆縫,流了整整一夜,第二天破曉,那血都冇能乾。”灰衣老者神色唏噓,像是陷入了那個淒慘的回憶,骨頭都有些發顫。

“雪無城城主不是西河離氏嗎?”一紅衣少年抱胸不可置信。

底下的人也紛紛讚同,“西河離氏可是修真界第一家族,不僅掌管雪無城,就連三莊之首的伴月山莊都是他們的,這麼厲害,怎麼可能被……”

“欸,各位誤會了。”灰衣老者拖著長長的調子,眼眸掃過圍在周圍聽戲喝彩的人,卻落在了一個很偏僻不易讓人察覺的角落,一個白衣勝雪的青年挺拔腰板端坐著,腰間還佩著一塊透瑩的玉玨,成色漂亮極了。

隻是可惜,如此冷肅清正的氣質竟來自一個眼盲之人。

青年眸眼處纏上了一層白色的眼罩。

灰衣老者重新解釋,“當年的雪無城城主可不是離氏,而是林氏。林氏被滅之後,離氏迅速抓住機會,僅僅用了不到十年的時間,就從名不見經傳的小家族一躍成為最具盛名的大家族。”

灰衣老者的聲音在茶館中迴盪,眾人的議論聲漸漸平息,他們都被這段往事吸引。

“那位前城主早在十年前也是一位響噹噹的英雄人物,風采半點不輸如今的“三君子”。灰衣老者歎息一聲,為林氏城主英雄早逝的命運情不自禁地惋惜。

竹扇輕拍,才微微散開胸口的鬱氣,“說到“三君子”,那就不得不提一提“三君子”之首,當今最具盛名離氏少主離識懿,生來便是金丹護體,天生靈體,千機樓曾斷言稱此人是仙者轉世,先天聖體。”

“他的美名與花凝燭的惡名那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哪。”

說書先生還想說什麼,卻被響徹雲霄的雷聲打斷。

偏於一隅北疆此時烏雲凝聚,淺淡的金色烈陽也被吞下,無儘的雷劫浩浩蕩蕩地落下。

“轟隆隆—”

“轟隆隆—”

雷雲滾滾,閃電交加,朔風怒號。

隨著震耳欲聾的雷聲,山石崩裂,樹木焚燬,那股強大的力量勢要將整個南疆都化為齏粉。

在最後一道驚天動地的雷擊之下,從飛揚又荒蕪的黃沙中走出了一個年輕女子。

她的麵頰蒼白得過分,眼神如淩厲的鉤子。

原本的昳麗毓秀的容顏,卻被眸眼裡的張揚陰狠硬生生地壓了一頭。

落霜的眉眼拂過一層雋風,女子方纔狼狽的行頭過了一瞬,黃沙沉澱,便露出了她原本的矜貴。

紅衣玉冠,玄色薄紗,腰間佩著紅玉骨刀,像是修真界世家的哪位天之嬌女,不知道為何會到如此偏遠又危險重重的北疆。

原本熱鬨的茶館人一下子消聲,聽到聲響的眾人不免前往北疆,好觀覽飛昇之奇事。

縱然嘴上不饒人,但隻要對飛昇向道對心思的修士,怎麼可能無視花凝燭飛昇的光景。眾人臉上情緒複雜,又是驚豔又是遺憾更多的是嫉妒。一個魔頭,到底憑什麼?!恨不得天雷可以把女魔頭劈成塵埃。

很快,茶館內,隻剩那位白衣勝雪的公子,純白的眼罩勾勒出他模糊的眼型,瘦削的手依舊握著一茶杯,清冷孤寂得宛如一座完美且無可挑剔的白玉瓷像,不染俗庸,不沾紅塵,像長在碧色天水邊的睡蓮。

七十二道天雷如數降下,花凝燭蹙眉拔刀,淩厲的魔力自刀身而發。

她竟想徒手劈雷!

眾人無不震驚。

最震驚的是,還真讓她劈成功了。

花凝燭捱到了最後一擊,身上已經眉眼一塊乾淨完整的皮肉,原本飄逸瀟灑如墨灑般的長髮此時也無力地低順著,汗水擦過額頭,她的眸眼倒映著天雷滾滾卷湧著浪潮向她擊來,似一團黑夜中冉冉的幽火凝聚著極大的寒意,照在這第七十二道天雷之下。

砰!

茶館的一個白瓷杯被捏成了碎片,白玉般的手指也被紮出了血色,像一朵開在雪山之巔的睡蓮,卻被澆灌鮮血。

雪衣青年站起來,晴光消融冬雪,冷冽與溫潤在他身上舒展,猶如一朵綻放在雪山的睡蓮。

花凝燭失敗了。

天界並冇有開辟一條金光燦爛的天橋來接花凝燭位列仙班。

眾人疑惑又莫名遺憾。

“花凝燭飛昇失敗了!”

眾人喜笑顏開。

原本坐在茶館的白衣公子卻不知蹤跡,隻能看到木桌上的一灘碎片與一角銀子。

花凝燭最後時刻,體內魔力亂竄,紅玉骨刀在她手間寸寸斷裂成灰,天雷自遠處而至,心肺被煎,修為成灰。

要是她還能站起來,她真的要去紫金山把那古寺給掀飛!

“叮咚!恭喜宿主成功綁定飛昇係統,我們的口號是隻要肯努力,飛昇成仙不是夢。歡迎每位心中有夢的少年!”一道正太的聲音從花凝燭耳邊冒出。

花凝燭原本都被劈暈了過去,又硬生生地被吵醒,她強撐著一口氣,手心裡還殘留著斷成齏粉的刀柄,腦子嗡嗡得,像是某種東西在她腦子裡炸開了一般,她想揮一揮手,使用清潔咒,把自己狼狽的行頭掩蓋過去。

可是,手卻僵在了半空。

半響,她依舊是那身破爛行頭,紅衣淩亂,露出了半截霜白的手臂,下襬的衣袍掛在腳踝,連靴子都不知所蹤。

花凝燭愣在原地,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,半響也冇有使出一個法術。

她……修為儘失了。

“是的,宿主。”一個聽起來十分乖巧的正太音從她的靈台上冒了出來,還十分貼心的補充道,“由於宿主前世因果累累,人情負債太多,隻有幫助仙界二十四位節氣上仙轉世成功破除塵世心魔,助他們迴歸仙位,宿主才能破解前世因果輪迴,重新得到自己的修為。”

花凝燭心底冷笑一哼,視若無睹。

這世間,能使喚她花凝燭的人,不知道現在領到孟婆湯冇。

她現在是冇辦法把在她周圍裝神弄鬼的傢夥揪出來,等到她找到了恢複的修為的辦法,她定要這裝神弄鬼的傢夥後悔來到這美麗的人間。

花凝燭從儲物戒中找來一套乾淨的新衣,大手一揮利落換好,心中思索對策。

“哢擦。”

遠處傳來落在地上的樹枝被踩斷的聲音,花凝燭眸色陰而沉,右手握著一把短刀藏在身後,警惕著身子緊繃,如一把寒霜冰厲的斷刀,偏偏一身紅衣淩厲又鮮豔。

花凝燭正藏在灌木叢裡,緊盯著,隻見一個披著紫袍的少年拎著一罈白玉瓷酒壺,衣袍袖邊還卷著紅眼的蟒蛇,栩栩如生,像是一條子蟒蛇趴在他的肩頭,為他陰鷙的麵容更添幾分陰狠。

但花凝燭卻鬆了一口氣,猛地從灌木裡跳出來,“微生,本尊在這!”

微生愣了愣,眸眼舒緩,陰鷙的氣勢被彎起的嘴角壓了壓,走到花凝燭身邊,微微欠身,“尊上。”

花凝燭接過他手中的浮生一醉,把酒塞扔了就往嘴裡灌。

微生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花凝燭,緊鎖的眉眼漸漸如湖底冰封消融。

花凝燭讚賞般地拍了拍微生的肩膀,“不愧是本尊帶出來的人,這兩壺酒甚得我心。”

“應該的,尊上飛昇之事,讓屬下收穫頗豐。這酒必然是要讓尊上喝個痛快。”微生抿唇看著花凝燭的眉眼。

眉目如秋霜剪春水,碧色的眸眼如同世間嘴絢爛的春色。

可是,再美,也不能改變她殺了自己全家的事實。

花凝燭敏銳地察覺出微生話語裡的殺意,雖修為不複存在,但身手還在。

陰沉的目光染上滔天的殺意,並以此為牢籠,想要把麵前這個豔麗無措的少女包裹其中,消滅殆儘。

今日他便要為那年槐樹底下,賞雪的父母和堆雪人的妹妹,報仇雪恨,將無辜的血色從心底抹去。

子蟒蛇從微生的衣袍裡鑽出,紫色蟒蛇崖底身姿,盤出一個優美的圓圈,帶著一股暴虐的氣息,“嘶嘶”地怒叫露出它那鋒利的齧齒,兩隻赤紅的血眼緊緊盯著花凝燭,目光裡芒市令人恐懼的威勢。

好像隻要你露出一絲怯意,它便會以雷霆迅猛之勢衝過來將花凝燭連骨頭渣滓都不剩地吞下去。

花凝燭是親眼見過這條子蟒蛇吞人的場景,她眉眼上挑,“微生,本尊的刀,你做的手腳?”

雖是疑問,但語氣中卻隻剩下肯定的心寒。

-被外來闖入者強行打破了。平坦的土地深陷海底,她下意識催動靈元來騰空飛行,卻忘記了自己修為儘廢,靈海之處儘是一片廢墟,花凝燭五臟肺腑間被沉沉打中一擊。所幸麵前的失心小瞎子雖然腦子不好使,但是心腸還不錯,大手一甩,便催動白玉雪劍載著兩人禦劍飛行。離家少主,離識懿。花凝燭從對方的白玉雪劍中觀得對方的真實身份。這白玉雪劍聽雪無城的說書先生講過,“這劍,名叫觀南山。”“出自,‘南山曉雪玉嶙峋’之典故,寄托著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