達門 作品

第 2 章

    

非遺造紙術傳人,平時也會參與文化活動向觀眾展示古法造紙過程,對這些工序並不陌生。但最大的區彆在於,之前她隻是做宣傳展示,現在她卻要不停歇乾一整天!簡直比九九六還要辛苦。寧玉欲哭無淚。她摸黑穿好衣服,打著哈欠走到院子。天邊晨光熹微,微有亮色,皎潔的月光如水般靜靜流淌在地上,將農家小院襯得靜謐而安詳,一家人藉著微弱的光線忙活。寧玉和二姐寧禾負責舂麻,把已經剝掉堆漚好的麻切細,舂搗碾壓,為做紙漿做準備。...-

寧老爹和寧玉來到裡間,麵上依然保持著威嚴,心中卻納悶起來。

他這個三女兒平時是個悶葫蘆,除非他主動,否則她見到他這個父親是能躲就躲。

今日是怎麼了,竟然神神秘秘地要和他單獨談談?

裡屋隻有一張凳子,寧老爹坐了,寧玉直接坐在床上。

“玉兒,你可是想說丁家小子的事?”寧老爹問。

“是,但也不全是這件事,”寧玉麵龐青澀,語氣卻有不符合年齡的嚴肅,“爹,讓我來幫你打理紙坊吧。”

寧老爹理所當然認為是寧玉想招贅丁強:“玉兒,你是想和丁家結親?”

冇成想卻被寧玉一口拒絕:“不,丁強實非良人,不管是做女婿還是做紙坊的傳人,他都靠不住,”寧玉問得很直接,“爹你難道冇看出來嗎?”

寧老爹擰起眉頭,他如何會冇看出來丁強不是那麼可靠,將來就算入贅寧家,也不見得和寧家一心。可誰讓他冇有兒子。

“丁強表麵憨厚實則精明算計自私自利,心狠且自尊心極強。他就算今日願意入贅寧家,明日也會背叛我們。不會如你所願。”寧玉根據原主記憶總結出對丁強的印象。

“玉兒,彆把人想的這樣壞。”寧老爹無從反駁,隻好如此回答。事實上寧玉所說也是他顧忌的。

他想讓丁強入贅接手紙坊,但是以他對丁強的瞭解,此人浮躁短見,不是成事的料子。

不能成事也就罷了,如寧老爹自己,也冇有辦大事的頭腦,但他有一點,足夠穩重踏實,勤勤懇懇。

所以紙坊在他手裡幾十年,任風雨飄搖,也是挺了過來,養著一家人。

丁強如果能一心跟著他學習,寧老爹也願意把自己畢生的經驗都傳授給他,讓他接手紙坊,廕庇寧家和妻女。

可寧老爹也是男人,自然知道上門女婿能有幾個是心甘情願倒插門?

寧玉不搞那些彎彎繞繞,直接袒露自己的心跡:“爹,紙坊做了幾十年,各色的人你肯定也見過不少,難道親生的女兒還冇有一個外人靠得住嗎?”

寧老爹這回看向寧玉的目光透著驚訝。他自己好像第一次纔看清三女兒。

招贅的人選,他最滿意的其實是大女兒。大女兒性格潑辣能說會道有主見,正適合招贅婿把持家業。

隻是大女兒早早出嫁,家裡就剩二女兒和三女兒在適婚年齡。

寧禾樣貌普通且有主意,不易任人拿捏,對比之下,丁強更心儀樣貌好性子軟綿冇有主見的三女兒。但如今看,三女兒很有些不一樣。

話雖如此,寧老爹一個曆經風雨的中年男人,自然也不會三言兩語就被寧玉帶走了思路。

但他冇有打斷寧玉,在他看來,寧玉有自己把持家業的想法是好的。日後若真是玉兒和丁強成親,玉兒不至於被丁強拿捏。

因此他很耐心道:“玉兒,你畢竟是女兒身,我和你娘怕是不能給你們添個弟弟,紙坊往後頭走,還是需要個撐得起事的男人。”

“爹,寧家的造紙之術,其實我已經知曉一二。”寧玉忽然說。

“嗯?那你倒和我說說,你看懂了多少?”

寧家造紙術的關鍵在於紙藥的搭配,配方隻有寧老爹知曉,他自信其他人就算知道他用了哪些草藥也配不出他用的紙藥。更何況三女兒自小也不是聰明伶俐的。

是以他的語氣裡帶著幾分調侃,隻當是女兒和他逗趣。

少女清越的聲音傳來:“我們家的黃麻紙之所以防蟲,是因為你在紙藥裡加了黃檗汁。”

竟一語說中要害!寧老爹驚了。

造紙的大致方法不難,有些普通的農人也清楚。難的是怎樣讓紙張更薄、更韌、光滑且防蟲這些精細的工藝。

根據這些不同,才形成了各紙坊的生存之道。

在紙漿裡加入黃檗汁,是寧老爹從父親那學來的法子。那時候這樣做的人甚少,據父親說,也是他結實了一位遊曆的方士,對方給他提供的思路。

寧家製作紙藥時,為了惑人視線,製作時故意往裡加入了幾味無傷大雅的草藥,寧玉卻一言點出了關鍵草藥!

“玉兒,你……”寧老爹眼中的震驚已經說明瞭他的疑問。

你是怎麼知道的?

你是怎麼在眾多的草藥中發現黃檗汁防蟲?

寧玉彎唇一笑,寧老爹的反應在她意料之中。

在現代,寧玉參加過許多造紙交流學習會,瞭解很多造紙工藝。

比起現代各種高超的造紙技術,許多古法造紙術已不是秘密。但在這個時代,做到防蟲的紙都還比較少見,工藝壟斷在少數群體中。

寧玉自然不會說出實情,她決定神秘賣弄一番,藉此機會讓寧老爹放心將紙坊交給她。

紙坊雖然小了點破了點,但畢竟是個吃飯的傢夥!

維持生計的產業,決不能落入外人尤其是丁強那種人手裡。

“爹,我若說是爺爺告訴我的,你信嗎?”寧玉搬出已故的寧家老爺子。

“你爺?”寧老爹微微瞪大眼睛,不待寧玉開口,就已給她找好因由,“你爺給你托夢了?”

寧玉點了點頭,小臉嚴肅。心裡卻樂起來,這個老爹真上道,能處!

她說起自己編好的故事,少女白裡透紅的臉上不時展現出生動的表情,好像她確實經曆過。

“那天我高燒昏迷不醒看到了爺爺,我以為是夢,夢裡爺爺頭髮花白,拉著我的手讓我勸爹千萬不要將紙坊的配方傳給丁強。他那人不實在,不能托付。”寧玉麵上絲毫不掩飾對丁強的嫌棄。

“我就問爺爺那應該傳給誰?”少女聲線一沉,模仿著老人粗獷的聲音,“爺爺就說,雖然祖爺爺定下規矩寧家紙配方傳男不傳女,但規矩是死的,人是活的,不管男女,當然是傳給可靠的人,紙坊纔有希望。若是交到了不值得的人手裡,毀了幾輩人的心血不說,我們後輩也再不能受惠。”

寧老爹眉頭深深皺在一起,刻著歲月風霜的臉上掛著沉思。

“爺爺還說,我瞧著家裡幾個丫頭就很不錯,論品性眼界不比男兒差。”寧玉說完,瞅了寧老爹一眼。

寧老爹畢竟是這個時代的父親,改變他重男輕女的觀念並不容易,古人很信鬼神之說,不知道這種方法是否有用。

見他神色有鬆動的跡象,寧玉繼續繪聲繪色地講著自己編造的故事:“我就問爺爺,你跟我說這些,爹要是不信我還是要把紙坊給丁強怎麼辦?爹是一家之主,他做的決定,當然不用經過我們同意,萬一爹以為我癔症了呢。”

寧老爹麵上浮現一絲被說中心思的赧色,他輕咳一聲掩飾尷尬。

“爺爺就說,我看他敢!他要是敢這麼渾,識人不清,不明事理,我不能饒了他。我把造紙法子告訴你,回頭你告訴他,你纔是我定下的寧家紙坊傳人。”少女的臉上偽裝出老成的凶氣,頗顯威嚴。

不得不說寧家老爺子的名頭真好用,寧老爹的臉色果然變得不自在,彷彿老爺子就在跟前訓他似的,腰板立即直了許多。

“玉兒,你爺還說什麼了?”此時,寧老爹已經差不多信了寧玉。

寧家傳下來的方子,隻有寧家男人知道。寧老爹從未透露給彆人,就算家裡人看到他平日放了什麼在紙藥裡,也不知道這些的作用是什麼。

玉兒卻知道,這還不是老爺子顯靈?

寧玉水靈的杏眸一轉,紅撲撲俏麗的臉蛋上,儘是孩子氣的天真。

“爺爺還說,二姐有心儀的小子,讓爹撮合二姐的婚事,不要像大姐一樣誤了她的一生。”

說到大姐,寧老爹的臉上露出羞愧,他低聲喃喃:“葉兒……葉兒我那是無可奈何啊。”

大姐寧葉是寧家四個姐妹裡最能乾的一個,從小聰明伶俐,打理起家事和紙坊井井有條。

她有一心儀的男子,對方是個外鄉人,本欲入贅寧家,卻被寧老爹以外鄉人不可靠為由拒絕。

當年正好遇到災荒,紙坊週轉不過來,恰好裡陽縣城內有一家屠戶,願意以大筆聘金娶大姐。

大姐孝順懂事,便和那外鄉人斷了,嫁與屠戶。

後來外鄉人去了城裡做營生,和大姐撞見幾次,屠戶得知,夫妻倆鬨起矛盾,日子過得艱辛。

想到寧葉的不幸,寧老爹歎了口氣:“玉兒,我知道了,知道你爺的意思了。當年讓葉兒嫁給那屠戶,本以為是給她尋到好歸宿,不想誤了葉兒的終生。你二姐的婚事我會仔細考量……”

寧老爹雖然不免有古人大男子主義的思想,但是寧玉知道,他心裡有自己的女兒。

大姐成親後,搬去城裡。在旁人眼裡她是去城裡享福,隻有寧家人知道她過得並不好。

有時候她回孃家,身上都帶著淤青。她對父母仍然孝順,隻是同家裡到底不似從前親密,對寧老爹懷著怨言。

寧老爹深深歎了口氣:“既不和丁強結親,爹再看看還有誰家有合適的男子……”

“爹,你還冇有明白我的意思嗎?”寧玉無奈,她直麵寧老爹詢問的眼神,“不需要其他人,我們一家人,就能把紙坊辦好。你不是聽爺爺的同意把紙坊傳給女兒嗎?”

“是,但你畢竟是個女……”寧老爹看著寧玉纖瘦的小身板,斟酌措辭,“女娃家,總得給你找個能幫襯的男人。”

“幫襯的人,還有比我們一家人和我一心,更得心應手的嗎?”寧玉說,“再多一個人,不過多一口飯,多個心思。”

寧玉說得很輕巧,不光不顯輕浮,語氣中還有股令人信任的鄭重。

寧老爹怔住,不由得把寧玉的話又想了一番。玉兒的主意,真的成嗎?

-有古人大男子主義的思想,但是寧玉知道,他心裡有自己的女兒。大姐成親後,搬去城裡。在旁人眼裡她是去城裡享福,隻有寧家人知道她過得並不好。有時候她回孃家,身上都帶著淤青。她對父母仍然孝順,隻是同家裡到底不似從前親密,對寧老爹懷著怨言。寧老爹深深歎了口氣:“既不和丁強結親,爹再看看還有誰家有合適的男子……”“爹,你還冇有明白我的意思嗎?”寧玉無奈,她直麵寧老爹詢問的眼神,“不需要其他人,我們一家人,就能...